远去的磨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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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 □ 王璐
  乡村磨坊,可谓与我们千家万户普通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,密不可分。然而,曾几何时,这里却成为一个被遗忘的角落。
  在我儿时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加工粮食的基本方法,除了碾,便是磨。碾子的作用,主要是用来剥去稻谷、高粱之类坚硬的外壳,或将豆类碾得细碎一些,方便下锅食用。磨子,则是把粮食磨细成粉。
  那时的磨子,大致可分为三类:一类是最为常见的石磨;另一类,是用柴油机或电带动的现代化机械——面粉机;还有一类,便是依靠水柱从落差较大的高处流下时,产生冲击力量推动水轮翻转,再通过齿轮传动带动石磨旋转起来,被称之为水磨。在苏沟大姑家上河边不远,就曾有过水磨。那时候每去她家,我都要好奇地跑去看老半天。
  这三类磨子,不用说面粉机的功效最高。而那时的1-1.5元/百斤的加工费,对于收入低微的普通百姓而言,仍然是一笔值得精打细算的费用。水磨呢,虽然慢点功效低,加工费一般也仅在0.8-1元/百斤左右,却较为稀缺,只有在靠近大河的地方,才偶尔能见得到。
  于是,石磨便自然成为多数人家的首选。挑选两块坚硬浑实的好石料,请石匠打凿一合石磨子,本钱大约只需摊上几升粮食而已。将它安放在房前屋后空闲处,就成了一种硬硬实实的家当,成为家道殷实的象征。
  石磨和石碾的安放之处,并非随心所欲,一般都是很讲究风水的,历来就有左青龙、右白虎之说。因此,被称为青龙的石碾子,必须安放在房舍的左侧;而被称为白虎的石磨,又必须在右侧。有一家刚结婚的小俩口儿,时常吵闹不休,后来生一小孩,竟多长出一根手指头。据说,这就是把该放在住房右侧的石磨,错放在了左侧的结果。
  事实真有这么严重可怕吗?抑或,这仅仅是风水先生借生活中的某些巧合事件,大肆宣扬其生财之道的一种说辞?我身边稍微上了点岁数的人们都说:宁信其有,不信其无。至于石碾与石磨,为什么被称作青龙与白虎,百度里有各种说法,我至今也不甚明了。
  石磨安放好后,一年四季,忙闲都可使用。加工粮食不再需要花钱,无非是出点力气的事。
  不过,想推转一合中型的石磨,也绝不是嘴上说说这么轻松。一般没有两个人搭手使出牛力,它是不会乖乖听从使唤的。家里为了省钱,我很小的时候,便在母亲的不断鼓励下跟她一起推石磨,雨天或是晚上,一推便是大半天,全身冒汗,脚底生痛,那种感觉简直比扛几十斤东西爬山还难受。
  家里有牛马牲畜的,倒可套上替人劳动。而这些大牲畜,又有几家能养活得起。依稀记得,好多次深夜间,我扶着比胳膊还粗的磨杠子,也不知出没出力,反正转着转着就晃晃悠悠睡着了……
  随着岁月流逝和生活水平的日益提升,石磨渐渐被技术精良的各类新型面粉机所替代,退出百姓生活的舞台,成为一些旅游景点随意摆设的装饰品。
  有一年冬再去大姑家,那个水磨坊的小木门已上了锁,四周一片寂然,只听得见磨坊下细微的流水声。那只黑色的大水轮上,结满厚实的冰,挂着各种各样的冰凌,被流水死死捆绑着,一动不动。再后来,磨坊得到整修,水磨被彻底拆除,换成了电动磨子。而似乎没几年,又关停了。那里,又寂如以前。
  而今,就连曾经忙碌热闹、专门以机械化加工粮食谋生的乡村磨坊,也在我们身边不再多见,甚至即将销声匿迹。尽管,粮食深加工的费用,已普遍上涨为过去的十几倍之多,却不知为什么,还是无法唤回它们离去的身影。许多地方的乡亲们,平时想磨点面粉,粉碎些玉米什么的,往往不得不跑个十里八里的地方,甚至更远。